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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014章 第 14 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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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014章 第 14 章

將汪魁、冉回賊黨一並捉拿,眾人相繼走出山洞。

白惜時接過千閔遞來的一塊巾帕,正在慢條斯理擦手,這個時候俞昂快步跑了過來,見著白惜時未束發的模樣,眼中閃過一抹驚艷。

“廠督,沒受傷吧?”

白惜時不喜跟他多費口舌,“托副總領的福,無礙。”

“哎喲,我真不知道當時你也在山洞裏頭。我要是知道了肯定不能那麽喊。”

白惜時:“還有公主。”

俞昂這回理直氣壯,“聖上不是說了麽,以大魏顏面為先,絕不能讓那群賊人逃脫。那肯定是皇帝的旨意要緊。”

也就是說,他沒準備管端靜公主的死活,甚至,他是想讓公主死在裏頭的。

聖上登基數年,至今沒有皇子,公主倒是生了好幾個,而端靜公主算是其中最不受寵愛的一個。

因為端靜公主是太子還在廢院之時所生,先帝泰王彼時已然身體欠佳,便強壓了個女子給廢太子,當時存的心思,應該是怕廢太子報覆,因而想要越過廢太子,直接立他的兒子為儲君。

還好最後落地的,是一個公主。也就是現在的端靜長公主。

一個皇帝少年時期受威脅生下的孩子,自然不得喜愛,小公主直到去年跟了太後,境遇才好上一些。

而俞貴妃更是不喜端靜,當時廢院之中,她與皇帝均是對方唯一,這時候橫插進來一個女子又給自己的心上人生了第一個孩子,她又氣又恨。

所以,端靜若是出了事,俞貴妃和俞昂不會在意,俞昂有姐姐的保駕護航,亦不會受到什麽實質性的責罰。

因而,白惜時不好判斷俞昂那一嗓子,到底是無心還是故意。

白惜時不樂意跟俞昂打交道,但因為俞貴妃的關系,俞昂卻總覺得自己和白惜時關系匪淺,上趕著往她跟前湊。

也正是因為俞貴妃,白惜時亦不得不給俞昂幾分臉面。

被他吵得煩了,白惜時面上逐漸不耐,此時解衍恰好走過來,看了一眼她尚未束起的青絲,攤開掌心,將那根黑檀木發簪送了回來。

白惜時感嘆解衍來的及時,繼而拿過發簪,對著俞昂假笑,“副總領,咱家還未束發,失陪。”

遠離人群走到一棵枯樹之下,白惜時手指靈活,將散落的發絲重新攏好、束起,她動作嫻熟隨意,三、兩下便完成,卻不知道就是這幾個簡單的動作,已經引來了頗多人的註意。

尤其是錦衣衛。

“我如今對太監的不男不女算是有新的認識了,廠督那是……真漂亮啊!”

“男子漂亮有什麽用?有這張臉還不如投胎的時候生成個女子,也少了下頭挨那一刀的罪。”

“說得就跟廠督是個女子你就你敢娶似的,剛才沒看見他那股狠勁啊?照樣給你脖子勒斷咯。”

此言一出,錦衣衛們霎時又回想起白惜時方才用發絲勒暈汪魁時的場面,震撼之餘,只覺脖子處一陣涼颼颼的寒。

特別是蔣寅,之前沒少挖苦白惜時,現在想來,喉嚨都覺得發緊。

“哎,不過你們說廠督若真生成個女子,那宮裏的貴妃……是不是又得多一位啊?”

大事已了,此刻正是收隊放松的時刻,幾人沒什麽顧及閑聊著,然而這句話音剛落,前頭一直沒有反應的滕烈倏然回頭,眼中帶著威壓,將一群胡說八道之人震懾的全都噤了聲。

“從現在開始,誰再敢妄議一個字,逐出北鎮撫司!”

妄議天家之事,是要掉腦袋的。

眾人縮了縮肩,連連應是。

原來他們剛才說話指揮使聽到了啊,聽到了到現在才叫停,他們還以為之前沒反應是沒聽到呢。

錦衣衛的議論告一段落,這邊白惜時也重新規整好頭發,只是苦於沒有鏡子,不知道發髻有沒有歪斜。

若是歪了斜了,對她威風凜凜的廠督形象,還是會大打折扣的。

回過頭見解衍仍在不遠處等著,白惜時走過去,“如何?”

“……?”

白惜時靠近,五官在面前驟然放大,解衍不知怎的一時竟有些怔忪。

“咱家頭上的發髻。”白惜時拿捏著廠督該有的氣度,“可還端正?”

“……很好。”解衍說完,停了片刻,緊跟著補充了一句,“端正。”

端正便好。

白惜時半是不經意整理著衣袖,半是與解衍一同往回走,“什麽時候學的飛刀?”

腳步一頓,覆又邁開。

“十二歲。”

自那一刀飛出去,解衍便知道白惜時必有一問,因而,也沒必要隱瞞。

“練得不錯。”沒問他一個文官為什麽要練這些,白惜時只道:“進府後想過要殺我嗎?”

聞言又是短暫的停滯,解衍唇線繃直,沒有說話。

那就是想過了。

白惜時倒不意外,只兀自感嘆了一聲,“看來咱家命還挺大。”

解衍比白惜時料想藏得還要深些,不過既然方才對方肯出手,至少代表他眼下是有誠意的,亦或者說,二人現在是互相捆綁的利益共同體。

她替他護住解柔雲,給他提供翻身的機會,他為她辦事。

只要利益仍在,白惜時就不擔心解衍會對自己不利。

思及此白惜時暫時放下顧慮,在人群中搜尋了一眼,朝那邊明顯受了驚嚇的端靜公主走去。

看著白惜時離開的背影,解衍沒有告訴她,即便是在最風光的時刻,自己也沒有外人稱頌的那般風光霽月、清正端方。

他有壓抑陰暗的一面。

自養父去世,養母離開的那一日,他便知道自己在解家不能行差踏錯一步,他必須是最優秀的,事事楷模,才能帶著妹妹在解家有立足之地。

壓抑天性,擯棄性情,他活成所有人期待中的樣子。

當所有人為他的歡欣鼓舞的時候,唯獨他,雖跟著一起謙和的笑,但內心麻木。

精於木雕,練習飛刀,並非出自喜歡、自保,而是為了排遣心中那股時常翻湧叫囂著的逆反。

因而白惜時讓他練武,解衍欣然接受,甚至一練就是好幾個時辰,發洩十幾年努力付之一炬的無力感。

不過,剛才殺人的感覺,似乎還不錯。

解衍從中獲得了一股空前的平靜。

是啊,只要是該殺的,為什麽不能殺呢?



端靜公主發絲淩亂,脖子上裹著一條止血的白布,像是還沒有從方才的驚變中緩過神,渾渾噩噩坐在禁軍與錦衣衛之中,等待著接她回宮的馬車。

在場之人都是男子,公主雖只有十歲,也到了要註重男女大防的年紀。因而簡單的安撫之後,沒有誰停留在她的身側,只各司其職守衛在周圍。

如此,便更顯得得她單薄伶仃。

白惜時走過來之時,錦衣衛、禁軍自發後退讓出一條道,低頭斂目均是恭敬之態。

背後調侃歸調侃,但誰都不敢否認,如若當時沒有廠督在場,經由禁軍副總領帶來的那一場突變,公主此時還能不能保下性命。

端靜公主此刻聽到聲響,仰著頭,看著那人越過一眾官兵,正一步步朝自己走來,不知怎麽的,竟想到踏著祥雲來拯救人間疾苦的謫仙。

眼中的後怕與委屈在看到那人之後慢慢匯集,積累到一定程度,便化成了癟下去的嘴角和眼淚,滴答滴答掉落了下來。

“……廠督。”

看來是嚇壞了,一直強撐著的堅強也快要維持不住。

見公主這副模樣,白惜時想,畢竟還只是個孩子。

繼而收斂起平時裏那副陰冷,難得帶著些平和,白惜時接過千閔遞過來的木梳,對著她道:“公主,頭發亂了,奴才為您重新梳妝。”

聞言端靜公主抹了把眼淚,很聽話地坐直了身體,背過身去任由白惜時施為。

是完完全全信任的模樣。

……

馬車搖搖晃晃,駛進守衛森嚴的皇城,端靜長公主走下馬車,眼睛還有些泛紅,顯然是在車上見到貼身姑姑又哭了一回。

於長長的宮道之中又步行了一陣,眼看巍峨的宮殿就在眼前,白惜時停下腳步,回頭看了一眼。

揮退攙扶公主的姑姑,白惜時行於公主身側:“聖上就在殿內,公主可知道眼下最緊要的是什麽?”

“什麽?”小公主顯得有些早熟,又有些謹小慎微,一雙眼睛認真望向白惜時。

她是知道父皇不喜歡她的,因而越是知道要見父皇,便越緊張。

“是要讓你的父皇認可,你是為了捉拿賊寇以身涉險,你是大魏的長公主,沒有在賊人面前露怯,也沒有損失一分一毫大魏的顏面。”

對於不受寵的皇子公主,皇宮生存法則一向殘忍。眼淚得不到同情和憐愛,只會被認為懦弱。

端靜公主似乎是聽懂了,神色在一瞬間變得凜然。

可挺直腰桿走了兩步,她又回過頭,莊重肅穆的表情在面對白惜時時,洩露出一絲稚怯。

“廠督……可否同我一起?”

緩步走過去向她伸出左臂,讓公主的右手穩搭於自己的衣袖之上,白惜時看向她,繼而微微低頭。

“奴才,恭迎長公主回宮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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